诺贝尔传（4）

第二章

十月初的一个晴朗的日子，一艘小轮船乘风破浪驶进圣彼得

堡的外港克隆斯达特湾。一辆马车载着他们去涅夫斯基大道
 的新家，一路上孩子们出神地看着耸立在花岗石砌的河岸上的
巍峨的宫殿，熙熙攘攘的街道和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涅夫斯
基大道宽敞而富丽的宅子大部分住的是外国商人。那个同破产
的丈夫分居多年的妻子，一直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后院破旧的房
子里，突然之间成了出名的工业家的妻子，悠闲自在的夫人。
卡罗琳知道她丈夫的念头一向总是同即将出现的奇迹合拍的，
因此，开初虽感到出乎意料，不久也就觉得奢华的住宅和成群
的仆役是理所当然的了。
卡罗琳曾经担心，分别四年会不会形成隔阂，伊曼纽尔会
不会和一家人疏远；现在来到新的国度，有了新的身分，一切
重新开始，激动的心情把种种顾虑赶得无影无踪。对两个大孩
子来说，看到父亲成为各色各样的人听从和尊敬的人，感到从
未有过的兴奋。但是对于小艾尔弗雷德，则似乎不过是调换了
一间病室。他受不了这座陌生城市的气候，虽说这里的气候不
比斯德哥尔摩更为恶劣。除了胃病和容易感冒以外，又新添上
脊柱方面的毛病。医生要他父母放心，说脊柱方面的毛病会渐

渐好起来，但劝孩子要平躺着，能坚持多久就躺多久。
伊曼纽尔决定让孩子们补补课，请了一位瑞典籍家庭教师
教他们俄文。艾尔弗雷德的房间就成了三兄弟的书房，罗伯特
和路德维格同卧床的兄弟一起学习功课。一等他们熟悉了俄
语，就由一位*教师接手。这位教师对艾尔弗雷德的天资和
学习的热情感到吃惊，尽管两个哥哥成绩很好，他还是让他继
续同他们一起学。家庭教师哪天不在时，两个哥哥一头奔出去
找朋友玩，在这座大城市里东游西逛。艾尔弗雷德则独自醉心
于进行脑力训练，除了俄语，他同时还学英语、法语和德语。
他会拿过一本伏尔泰的作品，把它译成别国语言，然后又回译
成法语，再同原文进行比较。经过这种顽强的练习，他后来能
用几种语言讲话、写作，而且每一种语言都能体现其固有特
色，词汇丰富，准确灵活，风格优雅。在教师的指导下，他熟
悉了欧洲启蒙运动时代的哲学家，并爱上了雪莱的诗歌。这位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的叛逆精神，他对*，对愚昧无知，对一
切卑鄙的*的强烈*，成为终生鼓舞他的力量。他自己开
始写诗，运用的是他所崇拜的雪莱的语言，只是在写散文时才
用他的母语——瑞典语。
他的病一再发作，在生与死的搏斗中，母亲悉心守护着，
母子的关系越来越深，形影不离，引起了伊曼纽尔越来越明显
的不快。从他谈到他后代的天资的一封信里可以清楚地看出他
对小儿子的不满。信里说：“路德维格天分最高，艾尔弗雷德
最用功，罗伯特最肯动脑筋。”
他埋怨妻子对艾尔弗雷德过分关心，娇生惯养，反而削弱
了孩子对疾病的抵抗力。妻子热心支持艾尔弗雷德对诗歌的爱
好，这一点他也不赞成，说诗歌不过是懒散女子的消遣。真正

使他不安的是，每当他走进房间，他感到自己成了个不受欢迎
的人。他离家四年，已被排除在母子间思想感情交流的范围之
外。还有，当谈到某项技术问题或经营问题时，艾尔弗雷德灵
机一动，出个点子，却正是解答他几个星期左思右想而不得其
解的问题。伊曼纽尔对这一点也不痛快，虽说同时也显然为儿
子的聪明感到骄傲。
对艾尔弗雷德说来，父亲个性太强，打破了他幸福的美
梦。一家团聚一年之后，卡罗琳生了一个小儿子，取名奥斯
卡·埃米尔；过一年又生了个孩子，却是死胎；次年又有一个
孩子流产。艾尔弗雷德对母亲接连怀孕以及孩子流产后的悲伤
感到绝望，对他父亲只顾自己的粗鲁行为很反感，可是他无可奈
何，只好象保护人一样对母亲表示关切。这种苦心母亲想必能
体会到，并且怀着幽默感暗中领情。后来艾尔弗雷德机灵地发
现，只要他生病，父亲就不好对母亲为所欲为，因为这时她要
一心一意照料他。他病了,果真显出烦躁不安的病状,他的态
度也变了，不再是同情母亲的保护人，而是一刻离不开娘的孩
子。等到病好了，又恢复了原来的态度。象这样在感情问题上
翻来覆去做文章，母子俩都心领神会，其乐融融。
病房之内，虽能饱尝母爱之甜蜜，但生命的本能终于使他
破门而出。他对父亲的事业越来越感兴趣，而且觉得他能够出
不少力。他又想起，把心扑在别的问题上，不是只着眼于身
体，对健康反而有益，对生活的好奇心在他身上觉醒了，他想
到处走走，“除了父母之爱”（如他在一首诗里所写的），他
萌发了别的愿望。一八四九年一月，路德维格曾返瑞典探望外
公一家，回到圣彼得堡后，写信告诉阿尔塞尔一家道：

艾尔弗雷德长得那么快，我几乎不认得他了。他差不
多跟我一样高了，声音粗哑深沉，单凭声音我简直想不到
是他。
伊曼纽尔的事业蒸蒸日上。有一次他给妻弟写信，看似埋
怨，实际上流露出怡然自得之情：
……工作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而难于管理的人员又经
常找麻烦。他们的*无止境，而工作则越少越好。我整
个圣诞节期间生病，而当我下厂发当月工资，总共二万一
千卢布，我几乎很难看到工作有任何进展的迹象。
且看在他手下工作的究竟是什么人！皇家的农奴，获得自
由的奴隶，退伍的士兵，他们绝大部分是文盲，干起活来以免
于受惩罚为限，要再多干些就不习惯了。他们碰到什么拿什
么，所以每天离厂时得搜身。可是也有些熟练工人，都是瑞典
人，因此生产还是有进展。工厂生产*、*，还生产一种
制造木轮的机器，也是伊曼纽尔最近设计的。一八五○年罗伯
特开始上全日班，照料对外事务，每月支工资一百银卢布，伊
曼纽尔说：“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这薪水满不错了。”又说，
“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说，他配拿这薪水。”
这一年，三个孩子的学业都告结束，安排他们在工厂的管
理部门做助手似乎更为有利。但全家一致同意，艾尔弗雷德出
众的才华应该得到充分的发挥。因此让他出国，到西方学习，
同时代表企业购置工具、机器、原料，并提供最新的技术和经
济情报。伊曼纽尔尤其希望他能得到他的一个老同学约翰·艾

利逊的栽培，他是一位有名的工程师和发明家，正在试验以热
空气代替蒸汽，如果结果证明这样做更为经济，就有可能引起
一场新的工业革命。艾利逊当时在纽约，因此艾尔弗雷德于一
八五○年启程赴美。
……我少小离家
飘洋过海去他乡，
纵使海洋浩瀚无际，
竟不曾使我感到新奇——
我心中的海洋更加宽广。
一个十七岁的青年第一次见到海洋竟没有受到感动，该是
多么可惜！
他在纽约拜见了近年来身分越来越高的约翰·艾利逊。就
是这位艾利逊首先设计了用螺旋桨推动的轮船，后来又建造了
蒸汽推动的低舷铁甲舰，命名为“莫尼特号”。这条船在美国
南北战争中建立功勋，名垂史册，因为它及时开到汉普顿碇泊
处，迎战并摧毁了南部联邦的“梅里麦克号”。艾尔弗雷德在
艾利逊的车间里工作并不热情，在一封信里他把父亲的老友称
为“艾利逊船长”，并说他只向“船长”订购了几张图纸。这
可能是事实。因为艾尔弗雷德把他父亲草拟的以热空气代替蒸
汽的计划交给艾利逊，完成了使命之后，并不想进一步利用父
辈的交谊。他在美国住了大约两年，这期间他干了些什么，没
有资料可查。一八五二年他回到欧洲，在各处旅行，但大部分
时间住在巴黎。有两件事可以说明在巴黎他的生活道路临到一
个转折点。在巴黎这座浪漫色彩浓厚的都市里，他领略了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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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知的爱，以及这种爱所带来的愉快和悲伤。
他的性生活的体验（对方显然是一个*）使他感到羞愧
交加。
……我来到巴黎……
唉！当青春对爱情丧失了信心
我们认识了一个女子
妩媚未衰而心灵腐烂，
为了这点体验我们付出了代价
即使吉星高照也无法偿还……
……当*第一遭膨胀
普通的果子已无法将它喂饱
一霎时罪恶施展了迷人的障眼法—
于是我举杯一饮而尽，
随即发现香醪中掺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