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会面中，她突然哭了起来，埋怨艾尔弗雷德不该只在出差
途中顺便停下来看她。他不由得心头一热，温存地吻去她的泪
水。她请求不要等到她学会法语之后再带她到巴黎，到了那里
每天都不得不*语，学起来要容易得多。艾尔弗雷德听后立
即答应给她准备一套舒适的房间。她提出这一请求时还有点吞
吞吐吐，没想到一下子就得到满足，她高兴极了，扑到他怀里
就是一阵亲吻，过后又哼起一首古老的维也纳歌曲，绕着桌子
跳起了华尔兹。
艾尔弗雷德的房地产经纪人很快就找到了一*成的房
间。看来曾有类似情况的单身女人住过，面积不大，却非常华
丽，就在维克多·雨果大道，距离艾尔弗雷德的宅子只有几十
步远。他已雇好一名女仆，一名厨师，等莎菲娅来到后再聘请
家庭教师。除了法语以外，她还有许多知识上的空白需要填
补，处处得有个人指点。
她来到的那天，发现自己真的有了个舒服、安逸的住所，
高兴得伸开双臂，象一只快活的小鸟飞进了窝。她终于使这位
头发已经灰白的天才人物感受到爱情的魔力，感觉到“这一刻
就是永恒”，感觉到存在就是一切，而且这种感情越来越强
烈，越来越炽热，任何感受都无法与之匹敌。全部知觉和官能
在一闪之间燃烧得通明透亮，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比这种存在
更有价值？一切抱负和成就在它的耀眼的光芒面前黯然失色，
犹如旭日东升时隐遁的星辰。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晨，要艾尔弗雷德再恢复这种魔力就不
容易了，仿佛那不过是另一种幻觉。他从苏格兰阿岱尔厂的来
信表明他又回到过去那种闷闷不乐的心境中
亲爱的小莎菲娅：
我坐在这个四下透风的角落里，回忆着我们在巴黎度
过的那愉快的时刻。你的“熊”（莎菲娅因为他劝她干这
干那而给他起的绰号)现在离你很远，你好吗，亲爱的
小宝贝？你是以丰富的想象在憧憬未来，还是让年轻的心
灵在往事的回忆中流连？也许，目前的欢愉仍使你沉醉于
它的魅力？我想解开这个谜，结果却是枉费心机。我只能
默默地、衷心地祝愿你健康。
晚安！
艾尔弗雷德
他只要把每天的作息时间表颠倒一下就可以去见莎菲娅，
一到她身边，一切又都置之度外，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欢愉的时刻来了又去了，来去之间，莎菲娅时而高兴，时
而任性，有时竞变得难以驾御。她抱怨艾尔弗雷德和她在一起
的时间太短，她闹着要陪他一起去外地办事，一起去塞夫朗的
实验室。她不肯花时间去熟悉巴黎，对那些引人入胜的建筑和
风景也不想观光。她总是拉着那位女教师上街买东西，因为她
对学习很快就不感兴趣，对她的指点也感到厌腻了。情人间为
此发生争论，争论过后却又和好如初。莎菲娅病了，殷勤的医
生大惊小怪地忙个不迭。
有一次艾尔弗雷德离开巴黎去外地有事，突然感到心头涌
起一阵对这位姑娘的感激之情，同时产生了一种遇抑不住的欲
望，要作一次牺牲，来向她证明自己这种感激之情。这种牺牲
的意义，姑娘本人甚至无力欣赏，他敬爱的母亲也会认为是一
大憾事。他拿起笔给莎菲娅写了封信，随即就寄出了。
你若乖乖地听话，早日把身体养好，我将设注带你去
斯德哥尔摩。不过那时你必须完全恢复健康，这是我衷心
祝愿的。所以，亲爱的莎菲娅，无须自寻烦恼，只有这样
才能身心愉快，早日复原。
你的老熊
莎菲娅收到这封信已经是一八七八年八月二十一日，离他
预定去斯德哥尔摩的日期只有一个月光景。为了早日恢复健
康，她由女教师陪着乘火车去德国的施瓦尔*疗养。他们每
天有书信往来，有时一天几封。有一次，艾尔弗雷德两天没有
收到她的信，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嫉妒的折磨。终于等到一封
电报，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加深了他的怀疑。电报是用法
文拟的。他未加思索就用挖苦的口吻把自己的疑问向姑娘泼过
去：
没有丰富的想象力也能猜出是谁写的电报稿。我承认
他的法文很不错，可毕竟还有失误。
她在下一封信里是如何取笑他哟！他怎么竟忘记她有个法
国女教师在身边呢？
不错，他把她忘却了。可是这位女士怎么把字都拼写错了
呢？
接着又轮到她感到嫉妒了。动身去斯德哥尔摩的日子临近
了，尔弗雷德开始意识到带她同往是一个轻率的决定，会
成大错。这姑娘身上没有一处能符合他母亲的标准，把这样一
个未婚妻介绍给母亲，说不定会使老人家非常伤心。他为此白
天坐立不安，夜里不能入眠。他不愿反悔，生怕疏远了莎菲
娅，同时却更加相信母亲一定会感到难受，莎菲娅也只会受到
伤害并由此而毁灭他俩的爱情。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向她
解释清楚而不至伤害她的感情。
接着又轮到她感到嫉妒了。动身去斯德哥尔摩的日子临近
了，尔弗雷德开始意识到带她同往是一个轻率的决定，会
成大错。这姑娘身上没有一处能符合他母亲的标准，把这样一
个未婚妻介绍给母亲，说不定会使老人家非常伤心。他为此白
天坐立不安，夜里不能入眠。他不愿反悔，生怕疏远了莎菲
娅，同时却更加相信母亲一定会感到难受，莎菲娅也只会受到
伤害并由此而毁灭他俩的爱情。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向她
解释清楚而不至伤害她的感情。
第八章
莎菲娅先是一阵喜悦，但她一想到马上要跟艾尔弗雷德的
母亲会面，要经受一场考验，心里就有点忐忑不安。莎菲娅向
来不为别的女人所喜欢，她认为这是由于那些女人忌妒她，对
此并不在乎，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用什么办法向她们献媚取宠。
但这一回她非得获取一位母亲的欢心不可，而这位母亲对任何
一个想夺走她儿子的姑娘生来没有什么好感，何况，她还是一
个陌生的异国人，又并非出身于名门望族。即使她有几分天生
丽色，也算不上是什么资本。她那无忧无虑的谈吐，随意任
性，一方面说明了她善良的本性，另一方面也暴露了她的幼稚
无知。她的这种性格对大多数男子颇具吸引力，同时却招来了
女人们的白眼。想到卡罗琳·诺贝尔不懂德语，莎菲娅无论说
什么都要译成瑞典语，她又感到几分害怕。除此以外，路德维
格和罗伯特的女人对她免不了要仔细打量一番。路德维格的妻
子是个朴素、直率、很有教养的妇女，而罗伯特的妻子却很高
傲、势利，她当然不会把莎菲娅看在眼里。
艾尔弗雷德一建议莎菲娅去瑞典，她马上就心急火燎地给
家里写了信。她的母亲在回信中煞费苦心地教她如何注意自己
的言谈举止。她告诫女儿对艾尔弗雷德要特别多情，对他的母
亲要特别尊重，对她的健康要特别关心，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
手勤眼快。莎菲娅对她母亲的精明干练一向非常佩服，但现在
她却本能地意识到，在那北国朴实无华的环境中，奉承和虚伪
不仅无济于事，反会事与愿违。
莎菲娅迟迟没有反应，她的母亲着了慌，她连忙派了二女
儿带着她更多的教训和吩咐去替她出谋划策。这位信使貌不惊
人。她那普普通通的圆脸庞上的唯一特征就是那双黑色的温柔
的小眼睛，但她的心肠极好。她从心底里佩服她的姐姐。听了
妹妹的口信，莎菲娅急得歌斯底里地发作起来。她只穿着睡
衣，脸色苍白，头发散乱，怒冲冲地在室内走来走去，后来，
又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脸伏在枕头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过
了一会儿，她又霍地从床上跳起来，把散披在肩上的头发猛地
往后一甩，眼睛里突然现出镇静而又狡黠的神色，断然宣称：
她将抛开一切——艾尔弗雷德的一家和她自己的一家，说完就
跑开了。
莎菲娅的这副样子，使她的妹妹更加相信，她在任何情况
下都将我行我素。最后，等她确实恢复平静以后，她才告辞回
家。她刚走，莎菲娅就害起病来了。
至于艾尔弗雷德，他决心不顾一切后果遵守对莎菲娅的诺
言。这个决定不但没有使他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更感到筋疲力
竭了。但是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为了解决实际问题，他急
匆匆赶到施瓦尔*，赶到莎菲娅的身边。
象往常一样，他来到之前，先派人送来了许多礼物：鲜
花，她爱吃的糖果，还有好几瓶匈牙利的托利牌香槟酒，这是
她最喜欢而且饮用得最多的。据他看，她的病并没有什么严重
的问题。她躺在床上，穿着浅蓝色的绣有花边的睡衣，她那痛
133
苦的表情使她显得更为楚楚动人——这一点她自己心里也明
白。当艾尔弗雷德说他的母亲对他新娘的健康非常关心时,她
马上就问他为什么。艾尔弗雷德微微一笑，回想起她母亲小心
翼翼地试探他想同什么样的女子结婚时，曾警告他不管那姑娘
多么聪明，必须有健康的身体。对卡罗琳·诺贝尔来说，结婚
就意味着成家。看到艾尔弗雷德身体赢弱，她一心希望她未来
的儿媳妇有个健全的体魄，好为她家传宗接代。艾尔弗雷德不
想同莎菲娅过多地谈论他母亲的情况。他只是说，普天之下做
母亲的总是把孩子们的健康看得高于一切，他的母亲也不例
外。莎菲娅沉默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发作，于是直
截了当地说，她不愿意到斯德哥尔摩去。
她的口气非常坚定，艾尔弗雷德竟信以为真。他感到松了
一口气，变得更加体贴入微。他尽力劝莎菲娅多注意健康，以
便使他不至于在这里耽搁过久。然而，莎菲娅对这个话题和自
己的病已感到十分腻烦。她提出要出去吃晚饭，打断了话头。
艾尔弗雷德也就不再谈这个问题了。他太高兴、太感激她
了。他这次在施瓦尔*，陪她去过一个她喜欢的剧院，陪她
在五点钟茶会上一起跳舞，会见了她许多新结识的朋友，度过
了好几个欢乐而又平静的夜晚。他从来没有对她显得如此亲热
过。她本能地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虽然他向她保证，他这次
在施瓦尔*可以一直耽搁到他母亲过生日之前。
看到艾尔弗雷德如此高兴，莎菲娅乘机提出要去矿泉疗
养。她发现，疗养地的生活最合她的胃口了。在那里，整天就
是吃吃玩玩，娱乐是治病的一种手段。那些地方的公众对一个
经济来源优裕的“未婚女子”并不十分苛刻地评头品足，蜚短
流长；如果在别的地方，也许会疑窦丛生，有损于她的体面
134苦的表情使她显得更为楚楚动人——这一点她自己心里也明
白。当艾尔弗雷德说他的母亲对他新娘的健康非常关心时,她
马上就问他为什么。艾尔弗雷德微微一笑，回想起她母亲小心
翼翼地试探他想同什么样的女子结婚时，曾警告他不管那姑娘
多么聪明，必须有健康的身体。对卡罗琳·诺贝尔来说，结婚
就意味着成家。看到艾尔弗雷德身体赢弱，她一心希望她未来
的儿媳妇有个健全的体魄，好为她家传宗接代。艾尔弗雷德不
想同莎菲娅过多地谈论他母亲的情况。他只是说，普天之下做
母亲的总是把孩子们的健康看得高于一切，他的母亲也不例
外。莎菲娅沉默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发作，于是直
截了当地说，她不愿意到斯德哥尔摩去。
她的口气非常坚定，艾尔弗雷德竟信以为真。他感到松了
一口气，变得更加体贴入微。他尽力劝莎菲娅多注意健康，以
便使他不至于在这里耽搁过久。然而，莎菲娅对这个话题和自
己的病已感到十分腻烦。她提出要出去吃晚饭，打断了话头。
艾尔弗雷德也就不再谈这个问题了。他太高兴、太感激她
了。他这次在施瓦尔*，陪她去过一个她喜欢的剧院，陪她
在五点钟茶会上一起跳舞，会见了她许多新结识的朋友，度过
了好几个欢乐而又平静的夜晚。他从来没有对她显得如此亲热
过。她本能地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虽然他向她保证，他这次
在施瓦尔*可以一直耽搁到他母亲过生日之前。
看到艾尔弗雷德如此高兴，莎菲娅乘机提出要去矿泉疗
养。她发现，疗养地的生活最合她的胃口了。在那里，整天就
是吃吃玩玩，娱乐是治病的一种手段。那些地方的公众对一个
经济来源优裕的“未婚女子”并不十分苛刻地评头品足，蜚短
流长；如果在别的地方，也许会疑窦丛生，有损于她的体面
了。在那里，人们暂时把一切准则束之高阁，宁愿认假为真。
艾尔弗雷德也并不反对她去矿泉消磨时间，如果她赢弱的身体
需要这样做的话。事实上，他现在对莎菲娅一点意见也没有。
他们含情脉脉地告别了。
那一年，诺贝尔一家在斯德哥尔摩的团聚是从未经历过的
最欢乐的一次。罗伯特和路德维格都带了妻子儿女回来了。在
他们看来，靠了上帝的特别恩典，老母的身体才这样健康，心
情才这样愉快，所以在这些日子里，他们同老人家形影不离，
尽量享受天伦之乐。不巧的是，艾尔弗雷德有一大堆的邮件等
待着要去处理，这侵占了他好多宝贵的时间。
看到爱德拉和路德维格互敬互爱，结婚以后生活更加美
满，艾尔弗雷德心头不禁一震。他意识到，如果莎菲娅也在他
们中间，那将是多么不协调啊。在母亲膝前，他一想到自己险
些毁了她晚年的幸福就不寒而栗。母亲和家里其他人也许为了
成全他，会接受莎菲娅为诺贝尔家族的成员，但就连这么一点
虚情假意也会损害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意识到他面临的这种危险，艾尔弗雷德决定中断与莎菲娅
的关系，他找出了不利于他们恋爱和结婚的种种理由。后来他
又把这些理由翻来覆去考虑了若干遍。可是一八七八年九月二
十七日的信上却是这样写的：
我心爱的莎菲娅：
昨天没有收到你的信，我离开你这么远，目前的季节
对你脆弱的身体又十分不利，这更使我焦虑不安。在我们
北方，阳光充足，气候温和，但愿你那里的天气也能如
此。
亲爱的宝贝，你埋怨说，我的信只是三言两语、欲言
又止。除非我违背自己的意志明白地告诉你，否则你是不
会知道其中原因的。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人们，尤其是
妇女，都是利己主义者，只为自己着想。但是我一开始就
意识到，并感觉到你把自己在人生中的地位摆错了。从那
时起，我对此越来越遗憾。因此，我强迫自己对你冷淡，
经常向你发脾气，不让你对我的感情深深地扎下根来。你
也许以为你爱我，但你真正感到的是感激，或许是尊重，
这样的感情远远满足不了一颗年轻的心灵对爱情的渴求。
将来有一天——这一天也许不会太远——你会真诚地爱上
另一个男子。如果我已经把你牢牢地束缚在情网之中，到那
时你又会怎样地责备我呢！想到这些，我不得不用理智来
控制感情。我并不象你经常责备的那样心如铁石，也许我
比别人更感到寂寞的重压。许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求着一
条通向另一个心灵的道路，但那颗心决不是一个二十一岁
的女子的心，它对生活的感受同我的全无联系。你的星宿
正在天空升起，而我的却在降落。青春使你的希望显得绚
丽多彩，而我的希望之光只不过是夕阳的一点余辉。所以
我们不配相爱，但我们依然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哦忧虑的是你的前途。如果你爱上了一个青年，他也
爱上了你,我们之间现在的这种不适当的关系就要成为你
幸福道路上的障碍。我知道，别人怎样看你，你是一点也
不在乎的,这是你的福气,可以减少许多烦恼,但别人却
不能对此置若罔闻。如果只有自尊心，而得不到别人的尊
重，那么这种自尊心就好象经受不住阳光考验的珍宝一
样。
每当我想到这些问题，我就感到心烦意乱，见到你就
要生气，离开了你又感到闷闷不乐。但是，即使你给我带
来了并还将给我带来许多烦恼，我知道你始终是一个温柔
善良的姑娘。我喜欢你，对你的幸福我比对我自己的还要
关心。说起我的幸福，我不禁哑然失笑，我一降生痛苦就
接踵而至。但是我的小宝贝，生活正向你发出徽笑，没有
几个人能得到这种幸运，如果你有时感到不很如意的话，
那只是暂时的，你很快又会感到称心如意。但要获得真正
的幸福，你受的教育必须与你的地位相称。因此，你必须
勤奋地学习。你还是个对未来无忧无虑的孩子，你最好找
一位老伯伯专门来监督你。
就在这时候，艾尔弗雷德接到莎菲娅的一封信。这一回他
显得很激动，理智失去了控制，也不再一本正经地谈什么以友
谊代替爱情了。疯狂的忌妒心使他苦闷万分，他再也无法控制
自己的情感，在回信中大发了一通脾气。
你二十三日的来信刚刚收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过
得很愉快。一面给我写着信，一面想着别的事情，叫人看
了半页下来，也不知道你究竟说了些什么。B小姐也许看
见你新结识太多的男朋友而有点不安，这也许就是你和她
合不来的原因吧。别以为这是对你的责备。我只是想对你
的信作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就免得你发牢骚了。要注意，尤其在这样的季节，
不要因贪玩而无节制地散步，晚上也不要睡得太迟。不要
强迫你自己给我写许多长信，就象你最近写给我的那封信
一样。
现在我嫂嫂带着孩子来了，我必须就此搁笔。轻轻地
吻你。
一个一直爱你的人
又及：我在这里要一直呆到十月一日。我的电报地址
是：斯德哥尔摩大旅馆。别忘了写上我的教名，因为我的
哥哥也住在这儿。你的经济情况如何？
艾尔弗雷德指望莎菲娅的回电，但他刚把信寄出，就担心
莎菲娅可能会生气。于是，他马上采取措施，尽力想办法缩小
这种影响。他立即拍了一个电报给她，请她不要理会他在心
情特别苦闷的情况下写给她的那封信，等待他下一封信，他将
向她保证他的爱情。当艾尔弗雷德回到莎菲娅身边的时候，他
们又和好如初了。回到施瓦尔*以后，他俩都认为一切不快
和误解的根源全在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她不能住在巴
，因为她的健康不佳，也因为她法语懂得不多，不能在社交
场合应付裕如，不能欣赏戏剧，不能参加其他的娱乐活动。艾
尔弗雷德一直希望能够摆脱繁忙的日常事务。他现在应该这样
做了，在维也纳附近找个地方，专心于发明创造。莎菲娅的妹
妹告诉她，在伊斯基尔有一座美丽的别墅要出租，那是奥地利
皇帝最喜欢的疗养地。只要她能定居在那儿，就可以结束他们
的流浪不定的生活。她甚至愿意在巴黎度过冬天，为了等他把
事务了结一下。
艾尔弗雷德终于租下了这座大别墅，有十五个房间，配有
全套家具，还有一个疏于料理的大花园。他雇了一班仆役。莎
菲娅搬了进去，由她的一个妹妹陪伴着。
艾尔弗雷德经常到伊斯基尔去看莎菲娅，除此之外，他就
聚精会神地在塞夫朗的实验室里工作。他经常通宵达旦地干，
以此作为他摆脱了日常事务和人们的打扰以后的一种休息。尽
管如此，他的智力已不象以前那样充盈了，解决问题时变得迟
务
疑不决，进展缓慢。一八七九年到一八八四年之间，他在实验
方面没有取得什么成果。这期间他没有提出什么专利申请。即
使莎菲娅不在身边，他仍然要为她操心。没有他陪伴，莎菲娅
不愿意住在伊斯基尔，她继续在卡尔斯巴德、威斯巴登、梅
兰、博岑①疗养地以及其它上层社会喜欢的去处游转。她没有
固定的地址，艾尔弗雷德的信她常常收不到，或者他还没有来
得及告诉她要去看她，她却已经离开了。这种情况就成了猜疑
和误解的无穷的根源。
对她任意花钱，他总是宽宏大量的。莎菲娅出身于经济很
拮据的家庭，可是自从有了艾尔弗雷德的接济之后，她就完全
失去了对金钱的价值观念。她很快就用完了富裕的生活费，她
一时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没有钱就赊欠。艾尔弗雷德不声不
响地替她付清了账，虽然有时对她那种胡乱花钱的脾气颇感恼
火。
莎菲娅使他苦恼，但当她那明亮可亲的眼睛恳切地望着他
的时候，他又舍不得和她一刀两断了。她天真，任性，还受着
本能的支配。这两个孤独的人互相依恋，决不是偶然的，因为
虽然被不同的*所驱使，他俩都在竭力寻求爱情的庇护。
有一封信证明了在艾尔弗雷德深感痛苦的时刻，他是多么
少不了莎菲娅。一八八○年夏天，他被一场诉讼弄得焦头烂
①现名波尔萨诺，意大利的旅游城市。
额，他从前的一个工厂的经理在美国提出控告，声称不是诺贝
尔而是他——卡尔·笛特默，发明了达那*。
我心爱的小宝贝：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儿，心乱如麻，不顺心的事
几乎将我已经痛苦不堪的神经压垮了。我感到你对我是多
么的亲切啊。这嘈杂的世界对我的折腾比对任何人都要厉
害。但愿我能够住在一个舒适的角落里，在那里没有虚
假，也没有痛苦和烦恼。
等这一场官司打完，我一定摆脱这种事务性的活动。
当然不可能马上就实现，但我想一有可能我就这样做。亲
爱的小宝贝，我有无数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把详细情况
告诉你。我只是希望你早日痊愈，并致以衷心的问候。
艾尔弗雷德
半年后的一天，由于没有赶上从阿岱尔开来的最后一班火
车，艾尔弗雷德*在格拉斯哥的一个空落落的大旅馆中度周
末。每逢周末他总是郁郁寡欢。这一次的周末更使他感到惆
怅。在给一个朋友的信中，他以美学家的敏感描写了阿岱尔荒
瘠的沙丘使他感到的沮丧，但工作使他得到了安慰，他又赞美
了工作。
若非我在这里工作，阿岱尔无疑是世界上最使人讨厌
的地方。你想象一下那没有任何建筑物，终年荒凉不堪的
沙丘是什么样子吧。这里，只有兔子才能找到一星半点可
吃的东西。那东西筒直不能叫做草，东一点西一点隐约可
见。这是一片人们难以想象的沙漠，成年刮风，经常听到
狂风怒号。沙子塞满了耳朵，又象毛毛细雨一样在室内到
处飞扬。一座工厂矗立在这里，就象一座大村庄，大多数
建筑物都隐藏在沙丘后面。几码远的地方就是大海，在我
们和美洲之间，只见一片汪洋，浩瀚无边，巨浪不停地翻
腾着，咆哮着。现在你该知道我住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了
吧。我曾说过，没有工作这地方将是无法忍受的。工作能
美化一切，思想创造了崭新的生活。我们无需去追求奢侈
和安逸，也不会因与它无缘而感到烦恼。对这种生活我们
从来也不感到什么厌倦。
但是没有工作的安慰，烦恼和苦闷又驱使他写了下面这一
封信，把自己的惨败归咎于莎菲娅。
亲爱的小宝贝：
昨晚我本来准备到伦敦去，但从工厂到这儿（格拉斯
哥)的火车误了点，我未能赶上开往伦敦的火车。在这个
上帝都害怕的国度里，星期日火车是不开的，于是，我就
困守在这个有一个城镇那样大的旅馆里了。
这几天我不得不参加一些集会，从而看出最近几年我
因避开社交活动所造成的危害。在大庭广众之中，我感到
自己很愚钝和糊涂，我只好避开大家。不幸由于我对你的
同情心，在这一生中我的智力恐怕再也不可能活跃起来
了。我并不是责备你，小宝贝，因为，归根结底，这是我
自己的过错，你是*为力的。我们对人生的理解、对人
生的目的的理解，对精神文明的重要性的理解，对作为有
141
较高的文化修养和社会地位的人的责职的理解，分歧是如
此之大，以致我们实在无法互相了解。我痛苦地感到自己
的智力已衰退，与那些有教养的人们在一起，我深感羞
愧。
就在今天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也痛感我的智力低于
别人。我悲叹我不幸的经历，请别为此生我的气。你不知
道，这些年来，你损害了我的智力，滥用了我的怜悯和钟
情，对我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不幸的是，如果一个人
脱离了文明社会，忽视了与有学识的人交流思想，他最后
就没有能力进行这样的交流，就会失去自尊心，同时也会
失去别人对他的尊敬——从前他是受人尊敬的。
善良、可爱、多情的莎菲娅，最后，我诚挚地祝愿
你，你的青春应该比我的美好，希望你永远不会有我这种
自惭形秽的感觉。祝你快乐平安，别忘了你那不幸的绝望
的朋友。
艾尔弗雷德
这样的暗示对莎菲娅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只是归咎于艾尔
弗雷德一向牢骚太盛。她也知道当他俩下次相遇时，不消几个
钟头，所有这些埋怨统统都会被驱散，他的“坚强”的决心将
会被融化。他会爽朗地笑几声，就再也不去谈论这些烦恼的事
情了。
夏天，艾尔弗雷德同她在伊斯基尔度过了几个星期。虽然
佛朗西斯·约瑟夫皇帝最喜欢这个温泉，经常驾临，但他却住
在一个比较朴素的别墅里，这或许是故意叫别人扫兴，好同他
的聪明而高贵的、终生的*幽居独处，而只有她对他的僵硬
的头脑有一点影响。贵族们都尊重他的私生活，能够不跟在皇
帝后面到伊斯基尔去，避免繁文缛节，只有感到轻松。只有
中、上层的富有阶级和最高级的官员们才在皇帝陛下的庇下
感到心旷神怡。
过了夏天，莎菲娅离开了伊斯基尔。她听从艾尔弗雷德的
意愿，重新搬回到巴黎那套房间里住下。这幢房子绝大部分时
间就都空关着，只剩一个园丁。她回到了这座城市并没有使艾
尔弗雷德感到轻松一些，虽然艾尔弗雷德不必再写信拍电报，
不必再一次一次地去替她买东西，不必一趟一趟地去看望她，
因而可以少生些气。她不知道他的时间有多宝贵，她把艾尔弗
雷德的会议和事务看成纯粹是讨厌的东西，或者是他想躲开她
的借口。她一直表示，他这样有钱，完全可以痛痛快快享受生
活的乐趣——这当然是说，同她在一起，也不妨在他们最后定
居的地方安置一个实验室。艾尔弗雷德写信责备她道
查看资料
收藏
顶 
踩 
网站备案号: 50010902000841 渝ICP备17005908号-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