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布尼茨使用对话，远未使那种被设想为
体系底蕴的东西变模糊，实际上它提供了一把
打开他的著作（无论是公开的还是私下的）的
真正结构统一性的钥匙。他认为，在大多数争
论中，每一方都具有部分真理，而且其错误仅
仅在于没有认识到那些在对方立场上看来真实
的东西。因此得到真理的最好办法不是去增加
这一派或那一派的事实或论据，而是靠找到一
种可以把各种不同观点的可共存性增大到最大
限度的框架。莱布尼茨的哲学体系就是打算起
到这样一个框架的作用。而且事实上关于这一
点的明证是它在调和哲学的对立方面所取得的
成功，而不是从少数几个自明前提出发的可推
论性。莱布尼茨的体系是一个“和谐的体系”
不仅是在它主张宇宙的和谐的意义上这么说，
而且是在他打算造成一个“哲学家的和谐”的
意义上这么说，正如他在学生时代就已经提出
来的那样
108
经院哲学家对新思想家
在莱布尼茨发展其哲学的那段时期，那些
职业经院哲学家们比较少注意到诸如培根、笛
卡儿或霍布斯这样一些业余哲学家的“近代”
哲学。随着时间流逝，传统主义者日渐增长地
感受到他们自己处在一种威胁之下。但是他们
倾向于用疯狂的漫骂或加强检查的办法来加以
*，而不是作出什么妥协。这没有什么值得
奇怪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近代哲学家们也
全体一致地对经院哲学展开了大规模的反驳。
他们从不容怀疑的公理，清楚明白的定义以及
感官的明证出发完全改弦更张的各种计划，以
及他们把那些传统术语当作毫无意义的令人困
惑的东西加以驳斥的行动，几乎完全排除了在
两种方法之间寻求任何共同基础的可能性。作
为事后诸葛亮，我们现在可以看到：在躲开那
些支配他们的教育和文化传统思想模式方面，
新思想家做得并非完全成功。然而，他们自觉
地意识到的要紧看法是：他们都明白自己和经
院哲学家们是处在一种战争状态。
从早年起，莱布尼茨就在这两个阵营之间
感到烦恼不安。他喜欢难以捉摸的复杂事物，
精确的东西以及他曾受过其教育的经院著作家
们的系统方法。他尤其对西班牙的主要经院哲
109
学家弗朗西斯科·沙雷(1548—1617)终身崇
拜。另一方面·他又被近代数学的简明性和说
服力以及机械论的世界图象所吸引。在他年轻
的时候，他一度完全*被法国哲学家皮埃
尔·伽桑德或伽桑第以及霍布斯所阐述的新原
子论。然而，他很快就转向了中间立场。在这
种立场上，他既认识到新哲学的长处，也认识到
旧哲学的优点从那以后，他积极致力于发展
一种为他们两者都能接受的概念和理论框架来
达到调和这两个派别的目的
莱布尼茨认为，经院哲学家们是有缺点的
但是缺点不在他们的传统方面而在允许他们的
传统主义变得如此僵化和内向，以致使他们不
能吸收新的技术和发明相反，新思想家在他
们对经院哲学的大规模批驳中又把小孩和脏水
-起泼掉了。嘲笑逻辑上的强词夺理以及大学
形而上学中笨拙的新名词是容易的，但是它的
专门术语和区分却为把某些不可避免的形而上
学问题概念化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工具对经
院哲学术语顽固废弃的结果是哄骗了近代哲学
家.从而掩盖了作为他们哲学根基的那些问题
莱布尼茨用以调解由近代哲学所掀起的任
何争论的通常程式是指出这种争论是由对传统
形而上学概念的轻视所引起他认为经院哲学
110
的术语能够一般地用来表达这样一个更深刻的
理论,照这种理论看来,争论双方所坚持的东
西都可能被着成是正确的，而且双方仅仅在感
到自己受到对方见解的威胁时才被看作是错
的。显然，这种方法是最直接地适用于形而
上学自身的。在本章中我们将碰到大量有关此
种方法的例证莱布尼茨也把它用于别的地方，
例如他的空间理论的框架就是由实体，偶性和
关系等传统概念所提供的。同样，他的那个不
可辨别者的同一性原则——他总是把这个
原则用于科学内容（例如他在否认可能存
在完全相同的原子时那样)。——也是以经
院刊学的个体化理论以及诸如最低的种这一类
概念为前提的再者，在神学中，为了调和天
主*，路德*和加尔文主义者在有关化体
教义上的立场，他引伸出“实体性结合物”
vinculum substantiale)这样一个典型的经
院学概念来
笛卡儿主义者对原子论者
在十七世纪中叶的非经院哲学中，关于一
般物质实体本性有两种主要的、相互竞争的解
释。这就是笛卡儿主义的解释和原子论（尤其
是桑第的解释在布尼茨还是学生的时
111
候，笛卡儿主义几乎不为德国人所知。因此，当
莱布尼茨旅居巴黎时，笛卡儿主义给他以各种
较深刻的印象。他一度几乎完全为笛卡儿的著
作所吸引。虽然他并没有以一个笛卡儿主义者
的面目出现，但是他对笛卡儿哲学中决定性方
面的富于同情的评论在他自己哲学体系的发展
中起了重要作用。
这两种物质理论间的主要区别是：对笛卡
儿主义者来说，物质实质上是一种连续的同种
的质，而它分割为看起来性质截然不同的物理
对象这一点是需要加以说明的。对于原子论者
来说，物质实质上在于被空的空间所分隔成的
分离的小片，而它粘合成看上去匀质的物理对
象这件事需要给予解释。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
莱布尼茨认为单独地看这两种观点都不正确。
为了调和在连续性和间断性问题上看起来相互
冲突的要求，实质上要求助于某些经院哲学的
原则和概念。
笛卡儿由于忠实于他的深刻的反经院哲学
立场，希望尽可能地避开那些他认为仅仅是为
基本的经院哲学术语进行狡辩的东西。这些术
语有实体，偶性，本质，质料和形式等。他从
根本上简化了对实在的分类。把实在分为两种：
思想（或者意识）和空间中的广延。作为我们
112
所熟知世界中的每一项，或者是思想的，或者
是广延的一个样式或特殊的表现形式我们的
信念，意图，情感状态以及意识知觉都是思想
的样式。而那些真正属于物理对象自身而不属
于我们对它们的知觉的质则是广延的样式。
但是由于关于物质的唯一真实属性是关于
形状、大小和运动（或相对位置的变化）的空
间或几何学属性，所以笛卡儿在物质自身和被
物质占有的空间之间不可能提出任何绝对的区
别来。而空的空间的概念在措词上又是一个矛
盾。因为物质并不是通过诸如实体性、质量或
坚固性一类的东西把自己和空间区别开来的。
对于笛卡儿来说，物质世界除了实质上是一个
匀质的，有广延的物质的无限海洋外，别的什
么都不是。
然而，为了保证他的形而上学和通常经验
世界间有某种联系，笛卡儿必须解释他本质上
匀质的物质怎么能够产生出诸如石头，水，空气，
植物和动物等事物的多样性来。他直接的回答
是说物质被分割成大小不同的三个等级的微
粒：最大的产生出可能触知的固体和液体；中
等的形成空气和易挥发的精美；最小的形成到
处扩散的以太，这种以太甚至充满于我们通常
应该称为真空的东西之中。
113
然而，这只是把问题从前台搬到了后台，
由于物质是严格匀质的，所以也就必须说明那
种认为一个特殊的数学的点属于这个微粒而不
是那个微粒，或者一个特定的空间体积构成一
个单一的大微粒而不是构成许多较小微粒稠密
压缩的集合体的看法有何意义。笛卡儿根据物
质仅有的另一有用内在性质运动来回答。他用
来判断一个给定体积构成一个不同于周围物质
的单独微粒的标准就是这整个体积是一起移动
的。事实上，他把世界描绘得象一个无限的蓄
水器，其中包含许多各种形状和大小的冰块，
冰具有和水相同的性质，它不同于水的地方只
是在于它的各部分相互间的内聚力
莱布尼茨的反驳是：除非空间的各部分已
经相互区别开了，否则说空间的一部分处在相
对于另一部分的运动之中是讲不通的。在冰块
的例子中，一块冰正在水中移动这一点是有一
些判断标准的，因为冰在许多方面内在地不同
于水：它是固体，比水更冷，而且以不同的方
式折射光线。但是，如果冰和水的区别只是当
冰运动时具有内聚力的话，水池中的情况在人
们所设想的运动之前和之后应该说就没有什么
可以列举的不同。根据不可辨别者的同一性原
则，必定没有什么变化，因而也就没有运动。
114
运动的概念是以那种相对于它们运动才得以产
生的内在区别的事物为前提的。因此，如果不
是循环论证，内在区别也就不能依靠运动了。
笛卡儿的物理理论由于缺少一个多样化的内在
根据（用经院哲学的话说是一个“个体化原则”）
去区分物质的这一部分或那一部分而坍塌了。
原子论者通过设想一些内在地区别于周围
空的空间的坚实原子的方式来避免笛卡儿关于
多样性的问题。在假定了不同形状和大小的原
子以后，要想象出它们的各种组合何以能够产
生出我们所知世界的一切多样性来，这在原则
上是没有困难的。在菜布尼茨看来，原子论的
问题在于如何解释内聚力。如果设想我们已经
有了一个原子集合体，问题就是要说明在它们
构成一个单一的坚固物体和它们仅仅成为象
一堆沙那样的一堆或一个聚集体之间有什么区
别。如果原子是物质实在的唯一要素，那么原
子论者就不能求助于任何神秘的“内聚力”，或
者象某些现代物理学中所说的把原子粘贴在一
起的准物质的胶子。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认
为那些坚固物体的原子是通过联锁装置的勾和
孔结合在一起的，就象尼龙拉链，或者象三维
的游戏拼板。
莱布尼茨的反驳是：这种说明远远没有解
115
释内聚力，因为它是以内聚力为前提的，是以
原子自身内在内聚力的形式为前提的。如果原
子论者说原子结合在一起是因为它们由带有勾
和孔的较小原子所组成，那么这种构成过程就
会一直延伸到无限。因此，他们又不得不说原
子是内在地不可分的（正如“α-roμov"①这
个词所含有的“不可分割”的意思那样)，然而
这种说法却使得内聚力成为一种最终的因而也
就是无法说明的自然属性。
不仅内聚力会无法说明，而且在莱布尼茨
看来它所求助的观点也完全是任意的。他认为
(现在看来似乎是错误的)大小纯粹是相对的，
因此如果说月球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或者说
炮弹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是一个谜的话，那么
一个物质原子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也必定同样
是一个谜。一个物体，无论可能有多小，把它
划为两半总是可能的。因而总是可以问一问这
两半到底是构成一个整体呢、还是以恰好相互
完全接触的方式放置在一起的？对于纯粹的原
子理论来说，要说明这两种情形间的区别是不
可能的。
莱布尼茨宣称，笛卡儿主义者和原子论者
①希腊文“原子”的意思。——译者
116
都已迷途于他所谓的“连续体之构成的迷宫”
(G.VI.65)中。笛卡儿主义者以连续性作为
他们的出发点，但是他们不能成功地使不连续
的物体是如何从这种连续性中产生出来的这种
看法具体化。原子论者以分离的原子作为其理
论前提，然而他们却不能解释这些原子如何构
成连续整体。莱布尼茨认为，就他们各自主张
的思想来看，每一个都是正确的。他还认为，
物质世界既是一个连续体，又是由原子的单元
所构成。
正如莱布尼茨所理解的，连续体构成的问
题是这样的：如果它的原子单元小到足以成为
真正的单元（也就是说是逻辑地不可分的，而
不是象物质的原子那样仅仅是任意地设想为不
可分的)，那么它们就必定是数学的点。然而由
于数学上的点没有维数，所以它们不能包含任
何实体，就这些实体有权是实在的而言，此外，
即使可能存在着诸如实在的数学的点这类东
西，它们也确实不能通过相互紧挨着堆在一起
而产生出物质来。因为无论怎样多的点迭在一
起还是成为一个单一的点。总之，任何小到足
以成为连续体部分的东西都会由于太小而不能
成为物质的一个基本砌块。
在莱布尼茨的早年，他认为他能够通过求
117
助于经院哲学点的游动的概念来令人满意地解
决这个问题。他的想法是：如果一个点处在连
续运动中，那么在任一瞬间它都应该不断地离
开它所在的地方，因而，它也应该不断地占有
比静止不动的点的零空间稍微多一点的空间，
运动着的点也就因此而可能大到足以起到三维
物体之要素的作用。进而，由于运动是事物的
·个肯定特性，所以它可以赋予点以某种实在
的存在，而不是象一个静止的数学的点那样是
一个完全的无。
因而，莱布尼茨最初的解决办法是说物质
的本质不是笛卡儿的广延，也不是原子论者的
坚实性，而是运动：物质的每一部分都是由无
限多的、连续运动着的点所构成的。然而这种
观点生来就不能令人满意，因为它犯了和莱布
尼茨指责笛卡儿所犯的错误一样的错误：即运
动是以运动之物为前提的，因为不能构成它的
本质。运动不得不植根于别的东西之中。而且，
无论这种东西是什么，它都应该能够存在于一
个点上。
正如我们在第三章中正经看到的，莱布尼
茨批评笛卡儿没有认识到必须把运动植根于能
量之中。把这一点运用于他自己的理论就使得
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正是能量存在于一个点上
118
并且构成物质的本质。别的思想家则把运动或
能量看成是某种外在的东西，是在创世以后加
上的（正如一个钟被其制造者造好以后再上紧
发条那样）对于菜布尼茨来说，世界不是由别
的东西，只是由永恒地表现在运动之中的能量
的分子的点（point-particles)所构成。
这种能量不仅是物理对象活动的源泉（特
别是动能)，而且是它们的被动方面的源泉，或
者说是物质本身。物质正好就是那种抗渗透或
抗加速的能量，而且也是反作用于作*的能
量。
总之，莱布尼茨走出连续体之构成的迷宫
的道路是：把连续扩延的物质世界看作是第二
性的和派生的。他意识到不能不循环地说明物
质和空间，除非他从不同类的存在物中把它们
派生出来。他的无数能量之点(energy-points)
正好解决这一问题，因为它们自身既非物质的，
严格地说甚至也不是空间的。至于莱布尼茨如
何认为物质是从能量中派生出来的这一详细情
况，我们将在本章别的地方加以充分的说明。
机械论者对活力论者
机械论者和活力论者的争论达到最厉害的
时候，其结果是对整个自然的理解选取了一种
119
过分单一的模式。极端的机械论者如霍布斯就
把包括生物学和心理学现象在内的一切都解释
为按照决定论法则在机械论作用下的产物。而
极端的活力论者，象莱布尼茨的密友赫尔蒙则
倾向于把包括日常机械作用在内的一切都说成
是看不见的，有目的的有机本原的作用。对于
前者来说，世界是一部巨大的机器，这部机器
的各部分也都是机器；对于后者来说，世界是
一个巨大的动物，它的各个部分也都是动物。
笛卡儿非常倾向于极端的机械论。但是，
他在把理性和意识包括到机械论的模式中去这
一点上畏缩不前。他用以调和的办法是：让机
械法则完全支配物质王国，而把人的灵魂正当
地排除在自然之外。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
莱布尼茨批评他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
吃草。如果笛卡儿在使灵魂摆脱自然法则
方面是真正严肃的话，他就应该保证从根
本上否认灵魂能够作用于躯体，即使通过对躯
体所发生的事情的意识，灵魂仍有可能间接地
受到躯体的影响。
莱布尼茨象笛卡儿一样确信机械学法则的
普遍性以及活力论在解释自然现象时的无用。
但是他不能象笛儿尔那样对我们在自然中的地
位问题采取敷衍应付的态度。他坚定地接受了
120
这样的结论，即由于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所
以我们必定象任何别的事物那样服从自然法
则。与动物相比，人可能具有的任何特殊状态
都必须在道德的而不是形而上学的层次上加以
理解（看第六章）。这种情况使得这样一件事对
他来说更为迫切，那就是他得说明人的活动，
实际上也包括一切别的生命有机体的活动将如
何和一般的机械论协调起来。
莱布尼茨的解决办法不是以任何方式去限
制机械论的作用范围，而是使一切机械论的解
释都最终依赖形而上学的活力论观点。正如他
在给阿尔诺的信中写到的：
“只要记住原则自身，或者机械学的或力
的法则并非单单依靠数学范围，而且也依赖于
某些形而上学的理由这一点，那么自然就必定
总是从数学和机械学出发得以说明。”(G.II.
58)
他有大量的理由否认机械论的解释能力。
一个相当平常的理由就是：机械学法则不能被
用于说明它们自身，如果有任何关于为什么恰
恰是这一套法则有效而不是那一套法则有效的
说明，那么它必定在机械学本身之外被找到，
在形而上学或神学中被找到。例如，在那上帝
选择最好的法则作为实际存在的法则的形而上
121
学说法中找到。许多哲学家想必都赞同莱布
茨的这种看法，然而对于莱布尼茨单独从机机
学的不足中得出的激进结论来说，它什么也没
有说明。
对他的哲学来说，意义深远得多的是他对
机械论相互作用本身性质的分析。我们已经看
到他否认实在的相互作用以及得出所有的
活动都是自发的结论的科学根据，但是对
于同一结论他还有一个形而上学的论证。
这就是说，虽然我们倾向于把力描绘成一个事
物，这个事物由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就
象接力赛中的接力棒一样)实际上它根本就不
是一个事物，而仅仅是事物的一种性质或状态。
因此，一个力完全不能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
个物体,就象一种颜色,一点头痛,或一个微
笑不能转移一样。
那种认为因果关系单纯依据一些影响的连
锁过程从一个个体事物过渡到另一个个体事物
的看法是一个非常错误的看法。即使在那些落
袋球游戏桌上相互跳开的球的情况中，我们也
一定不要忘记它们的运动是永恒地依赖于无限
多的别的考虑，诸如桌子的特性，毛毡的状况，
空气的流动以及所有作用于它们身上的吸引力
等等。事实上，一个特定的球的作为后果而产
122
生的运动,与其说像接过接力赛中的接力棒,
还不如说更象一个无限复杂方程的解的表达
式莱布尼茨十分正确地解释了机械学的法则，
他并不把这种法则理解为支配着所有的力从一
个冲撞的物体上转移到另一个物体上的法则，
而是把它看作支配着全部复杂系统从它们的这
一时刻的状态到下一时刻状态发展的精巧数学
方程式
在通常的水平上，我们十分恰当地把这样
一些系统看成是包含着不同物体间相互作用的
系统。但是，严格地说，如果所有活动都真正
是自动的，那么作为一个整体的系统在法则指
导下的发展也就必定最终由每个个别实体的内
在发展派生出来。换句话说，对于一个个体物
各种状态中的变化来说，有两种不同的尺度：
一个是来自它自己本性中的自动发展，另一个
是这种发展对它是其一部分的总系统的和谐的
顺应。在这两种尺度中，假定部分先于整体，
前者就更为基本一些。但是由于上帝仅仅从那
些个体物应该在总的系统中所扮演的角色着眼
来选定个体物使之现实化，所以这两个尺度实
在地是相互依赖的。
作为一种典型，莱布尼茨宁愿用亚里士多
德学派——经院哲学的传统术语来表达他的观
123
点事物的两个尺度实质上是能动和被动——
就其发展是自动的而言，事物是能动的；就其
为周围系统的要求所决定而言，它又是被动。
莱布尼茨把这两个尺度与传统的形式（能动)
和质料（被动)等同起来。从经院哲学家的观
点来看，那种认为这两个方面是互补的，而且
每个尘世的实体都必定具有这两个方面的说法
在当时完全是正统的。
就有生命的有机体而言，经院哲学家曾把
形式等同于灵魂。作为生物的本质，形式必定
是它生命的本原。就人而言，形式是他的理性，
或理性灵魂；就动物而言，形式是它的感觉能
力，或“感觉的”灵魂；就植物来说，形式是
它们有机生命的本原，或“植物灵魂”。莱布尼
茨关键的一步在于认为，在有生命的实体形
式和一切别的东西的形式之间在类上是没有什
么不同的：每个事物都有一个质料，也有一个
形式，因而也就有一个作为它的自动能动性的
最终来源的生命本原。
一般地说，这就是莱布尼茨如何认为他能
调和机械论和活力论的。由于和别的实体相互
作用，所以每个事物确实都从属于机械学的决
定法则。但是，相互作用的能力最终依靠自动
的变化，这种自动变化则产生于形式或生命本
124
原。然而，为了更精确地理解这两个方面怎样
被设想为相互联结，我们必须现在就来考察一
下莱布尼茨对另一个形而上学争论的解决。
现象论者对实在论者
一个现象论者认为离开知觉者和他们的知
觉（或“现象”）就什么都不存在。而一个实在
论者在这种场合下认为还有一个作为我们知觉
基础的真实世界存在。莱布尼茨有一个调和这
两种看起来矛盾的形而上学理论的创造性思
想。他所做的是：从一个明显的现象论立场出
发，然后基于他的概念为宇宙重建一个实在论
图式，即将形式看成能做某种类似于知觉的事
情的活生生原则。
和后来的现象论者不一样，莱布尼茨的看
法并不基于认为在我们直接意识到的经验世界
背后存在着想象为更加真实的世界，他宁可直
接论证经验的物质世界有两个本质特征，这两
个特征使得它成为现象的而不是实在的王国。
第一个特征和那种曾经使得柏拉图拒绝物
质实在的东西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这种实在
实际上是处在一种生成的状态之中，而不是处
在一种存在的状态之中。
“知觉的对象，以及一般地说所有合成物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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